湖心亭看雪全文翻译【通用28篇】
《湖心亭看雪》记叙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经过,描绘了所看到的幽静深远、洁白广阔的雪景图,表现了作者孤独寂寞的心境和淡淡的愁绪。
崇祯五年1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2绝3。
是日更定4矣,余5拏6一小舟,拥毳7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8,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9。湖上影子,惟10长堤一痕11、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12、舟中人两三粒而已13。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14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15?”拉16余同饮。余强17饮三大白18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19。
及20下船,舟子21喃喃22曰:“莫23说相公24痴,更25有痴似26相公者。”[1]
晚明小品在中国散文史上虽然不如先秦诸子或唐宋八大家那样引人注目,却也占有一席之地。它如开放在深山石隙间旳一丛幽兰,疏花续蕊,迎风吐馨,虽无灼灼之艳,却自有一段清高拔俗旳风韵。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集子中凡纪昔游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崇祯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旳闲闲两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旳大雪和湖上看雪。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紧承开头,只此两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作者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一片静寂,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噤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旳森然寒意。这是高度旳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旳听觉和心理感受上画出了大雪旳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旳《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旳,江天茫茫,“人鸟无踪”,独有一个“钓雪”旳渔翁。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旳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柳诗仅二十字,最后才点出一个“雪”字,可谓即果溯因。张岱则写“大雪三日”而致“湖中人鸟声俱绝”,可谓由因见果。两者机杼不同,而同样达到写景传神旳艺术效果。如果说,《江雪》中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旳渔翁;那么张岱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是日”者,“大雪三日”后,祁寒之日也;“更定”者,凌晨时分,寒气倍增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旳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旳孤怀雅兴啊!“独往湖心亭看雪”旳“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旳“独”字互参。在这里,作者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旳情调,不是溢于言外了吗?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旳情怀中,不也蕴含着避世旳幽愤吗?
请看作者以何等空灵之笔来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迭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作者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简约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数量词的锤炼*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状其混茫难辨,使人惟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惟觉其小。此真可谓着“一”字而境界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使人觉得天造地设,生定在那儿,丝毫也撼动它不得。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作者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作者意外旳惊喜,也引起读者意外旳惊异。但作者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作者旳心声。作者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旳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旳基调。这有如李白旳“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旳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言外有后约难期之慨。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作者旳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怆神!文章做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作者意犹未尽,复笔写了这样几句: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读至此,真使人拍案叫绝!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作者旳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痴字表明特有旳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旳独特个性。
这一篇小品,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而全文连标点在内还不到二百字。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当然,它所流露旳孤高自赏和消极避世旳情调,我们不应盲目欣赏,而必须批判地对待和历史地分析。
湖心亭看雪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gēng)定矣,余挐(ráo)一小船,拥毳(cuì)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sōng)沆砀(hàngdàng),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jiè),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zhān)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qiǎng)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líng)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gèng)有痴似相公者!”
湖心亭看雪翻译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居住在西湖。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湖中行人、飞鸟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这一天初更以后,我乘着一只小船,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欣赏雪景。西湖雪夜雾气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能(清晰)见到的影子,只有(淡淡的)一道长堤的痕迹(苏堤),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船上两三个人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有两个人铺着毡席,相对而坐,一个小书童正在烧酒,酒炉中的酒正在沸腾。(那两个人)看见我,十分惊喜的说:“想不到在湖中还能遇见你这样有(闲情雅致)的人。”便拉着我一同喝酒。我痛饮了三大杯就告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
等到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和您一样痴的人啊!”
湖心亭看雪赏析
本文是张岱小品的'传世之作。作者通过追忆在西湖乘舟看雪的一次经历,写出了雪后西湖之景清新雅致的特点,表现了深挚的隐逸之思,寄寓了幽深的眷恋和感伤的情怀。作者在大雪三日、夜深人静之后,小舟独往。不期亭中遇客,三人对酌,临别才互道名姓。舟子喃喃,以三人为痴,殊不知这三人正是性情中人。本文最大的特点是文笔简练,全文不足二百字,却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体,“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一组合,竟将天长永远的阔大境界,甚至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全都传达出来,令人拍案叫绝。作者善用对比手法,大与小、冷与热、孤独与知己,对比鲜明,有力地抒发了人生渺茫的深沉感慨和挥之不去的故国之思。还采用了白描的手法,表达了作者赏雪的惊喜,清高自赏的感情和淡淡的愁绪。全文情景交融,自然成章,毫无雕琢之感,给人以愉悦的感受。“痴”字(以渔者的身份)表达出作者不随流俗,遗世孤立的闲情雅致,也表现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美好的情趣。
张岱
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挐 一作:余拏)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赏析
晚明小品在中国散文史上虽然不如先秦诸子或唐宋八大家那样引人注目,却也占有一席之地。它如开放在深山石隙间的一丛幽兰,疏花续蕊,迎风吐馨,虽无灼灼之艳,却自有一段清高拔俗的风韵。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集子中凡纪昔游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崇祯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的闲闲两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紧承开头,只此两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作者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一片静寂,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噤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上画出了大雪的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独有一个“钓雪”的渔翁。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柳诗仅二十字,最后才点出一个“雪”字,可谓即果溯因。张岱则写“大雪三日”而致“湖中人鸟声俱绝”,可谓由因见果。两者机杼不同,而同样达到写景传神的艺术效果。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张岱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是日”者,“大雪三日”后,祁寒之日也;“更定”者,凌晨时分,寒气倍增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啊!“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的“独”字互参。在这里,作者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的情调,不是溢于言外了吗?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的情怀中,不也蕴含着避世的幽愤吗?
请看作者以何等空灵之笔来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 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迭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作者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简约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数量词的锤炼功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状其混茫难辨,使人惟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惟觉其小。此真可谓着“一”字而境界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使人觉得天造地设,生定在那儿,丝毫也撼动它不得。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作者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作者意外的惊喜,也引起读者意外的惊异。但作者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作者的心声。作者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的基调。这有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言外有后约难期之慨。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作者的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怆神!文章做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作者意犹未尽,复笔写了这样几句: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读至此,真使人拍案叫绝!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作者的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痴字表明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
这一篇小品,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而全文连标点在内还不到二百字。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当然,它所流露的孤高自赏和消极避世的情调,我们不应盲目欣赏,而必须批判地对待和历史地分析。
崇祯五年②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③矣,余拏④一小船,拥毳衣炉火⑤,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⑦。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⑧,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⑨!”拉余同饮。余强⑩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1、本文选自《陶庵梦忆》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蝶庵居士,明末清初山阴(浙江绍兴)人。原居杭州。出身仕宦世家,少时为富贵公子,爱繁华,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著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琅嬛文集》《三不朽图赞》《夜航船》《白洋潮》等绝代文学名著。
2、【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崇祯,明思宗朱由检年号(1628-1644)。
3、【是日更定】是:代词,这。更定:指初更以后,晚上八点左右。更,古代夜间计时,一夜分为五更,每更大约两小时。定,完了,结束。
4、【挐(ráo)】即“桡”,撑(船)。
5、【拥毳〔cuì〕衣炉火】穿着皮毛衣,带着火炉乘船。毳衣,用毛皮制成的衣服。毳,鸟兽的细毛。
6、【雾凇沆砀】雪夜寒气弥漫。雾凇,云、水气;雾,是从天空下罩湖面的云气,凇,是从湖面上蒸发的水汽,这时因为天寒,凝成冰花。曾巩《冬夜即事》自注:“齐寒甚,夜气如雾,凝于水上,旦视如雪,日出飘满阶庭,齐人谓之雾凇。”沆砀,白气弥漫的样子。沆,形容大水。
7、【上下一白】天色湖光全是白皑皑的。一白,全白。一,全;都。
8、【长堤一痕】形容西湖长堤在雪中只隐隐露出一道痕迹。堤,沿河或沿海的防水建筑物。
9、【焉得更有此人】意思是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人。焉得,哪能。更,还。
10、【强(qiǎng)饮】尽力地喝。强:痛快。强饮:痛快的喝。
11、【白】古人罚酒时用的酒杯,这里指酒杯。
12、【客此】客,做客。在此地客居。
13、【舟子】船夫。
14、【喃】象声词。
15、【相公】旧时对士人的尊称。
16、【更】还。
17、【痴】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傻,本文为痴迷的意思。
明清才子之文,有时又被称为“小品”,它的特点可用“才情”一词来概括,盖多情而有才,发为文字,便是才情之作。明清才子的言情小品不同于士大夫载道之文,后者因代圣人立言而刻板严肃,而前者则因自娱娱人而充满情味。我们读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读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他们笔下的家庭琐事,儿女情长,远比那些方巾气的载道文字可爱得多,这是中国社会现代转型的苗头,代表着传统散文的新面貌。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林语堂在《言志》中说:“我要一套好藏书,几本明人小品,壁上一帧李香君画像让我供奉,案头一盒雪茄……”可以说准确地把握到明清才子之文的闲适与性情。
明末张岱是一个典型的才子。他的《湖心亭看雪》被选入语文课本,好多老师把它当成一副西湖冬雪图来讲,以为此中寄托了诗人冰清玉洁的人格。事实上这是一典型的才子之文,折射着张岱的复杂人生和复杂人格。我们先看一下张岱的生平和性情,他在《自为墓志铭》中如此总结自己的一生:
常自评之,有七不可解: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如此则贵贱紊矣,不可解一;产不及中人,而欲齐驱金谷,世颇多捷径,而独株守於陵,如此则贫富舛矣,不可解二;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如此则文武错矣,不可解三;上陪玉帝而不谄,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如此则尊卑溷矣,不可解四;弱则唾面而肯自干,强则单骑而能赴敌,如此则宽猛背矣,不可解五;争利夺名,甘居人后,观场游戏,肯让人先,如此则缓急谬矣,不可解六;博弈摴蒱,则不知胜负,啜茶尝水,则能辨渑淄,如此则智愚杂矣,不可解七。有此七不可解,自且不解,安望人解?
只有张岱这样极端自恋的人才会自撰墓志铭,当然也只有张岱这种极端自知的人才能写得如此透彻。张岱的身上体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人格,充满了内在的矛盾与张力。对于一个“七不可解”的人写的文章,我们的解读绝不能太轻断。《湖心亭看雪》虽然只有二百多字,但“颇不好解”。请看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将《自为墓志铭》和本文结合起来看,可知本文正是诗人“不可解”的矛盾人格的形象展示,我们可以从三组矛盾入手,来揭示诗人的复杂情绪。
首先是远与近的关系。
诗人于深夜去湖心亭赏雪,坐在船上,看到的景物本应是移动的湖岸和渐近的湖心岛,长堤再远也不可能是“一痕”,湖心亭再小也不可能是“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更不可能是当时所见。一切的近景都变成了远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这短文写的是崇祯五年的前朝旧事,隔了几十年的岁月,诗人再往回看,当时湖中观景的情景便被对象化了。于是时间距离转化为空间距离,诗人反而拥有了全知视角,看着当年的自己在天地山水间,有如一幅《寒江独钓图》。
诗人本来是要看雪景,自己却成了被看的景物。另外,当年赏雪本是兴致甚浓的,否则也不会夜半兴舟。但隔了多年的岁月,再浓的兴致也被时间稀释了,于是当时的“赏”成了今天的“看”,有了冷眼旁观的色彩。更何况经历了亡国丧家之痛的张岱,心灰意冷,更是不自觉地把现在的感觉投射到当年的画面中去。于是我们看到,画面中弥漫着一片清冷的色调。
其次是冷与热的关系。
然而当我们用“冷”字来形容这幅画面给人的感觉时,却又分明地能从冰冻的文字中感受到透出来的热气。首先是“拥毳衣炉火”,这在冰天雪地里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到了湖心亭上,更有二人对酌,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这就更给人一种火热的`感觉。至于三人共酌,诗人强饮三大白而去,则更是热烈。所以,我们可以说,西湖的雪夜是冷的,但张岱的心境是暖的;张岱多年之后的心境是冷的,但张岱当年的心境是暖的;张岱现在的心境似乎是冷的,其实也是暖的。
否则也不会有兴致写下这段文字。张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说:“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自为墓志铭》)年轻时如此,到老时也未必不如此。而这一点热气正是生命力的象征。幸亏有这一点热气,才使这段文字有了些暖意。没有了这一点热气,那生命与文章就同时死掉了。
最后是痴与醒的关系。
张岱深夜赏雪本是有点孤傲的,按说是两三个人同去,至少还有一个“舟子”,可他却说“余……独往湖心亭看雪”。明显的目中无人,言外之意,唯有自己一个人有此雅兴,舟子虽然也跟着,但他不是去看雪的。湖中人鸟声俱绝,更给他一种目下无尘的感觉。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巧的是,亭上居然遇见知音,对方也感叹:“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以他人之口标举自己的离尘绝世,更可见一片矜持。三人共饮,诗人兴尽而返,舟子说:“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诗人也显然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个“痴”字。于是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逻辑:张岱本来是要彰显离尘绝世的清醒的,最后却落了一个“痴”字。
不是以醒与众不同,而是以痴与众不同。由此发现诗人深入骨髓的文人习气,他深夜看雪并非要与冰清玉洁的雪比德,而是要赏心悦目,要尽游玩之乐,这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不担心酒气会破坏冰雪的意境。在诗人看来,自己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心灵的一尘不染,而是懂得真正的生活,是深夜泛舟赏雪的雅趣,是性情中人。他曾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祁止祥癖》)这就好像世人评价贾宝玉:“无故寻仇觅恨,有时似傻如狂”,宝玉未必不以此自矜。张岱以纨绔习气为名士风度,世俗人不理解,名之为痴,殊不知诗人同样以此自矜。所以多年之后他还对舟子的评语念念不忘,其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国破家亡,劫后余生,居然还舍不得年轻时的才子习气,说他“痴”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湖心亭看雪》是张岱收录在回忆录《陶庵梦忆》中的一篇叙事小品,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是作者把自己对故国往事的怀念都以浅淡的笔触融入山水之中而创作的小品文。
俱:都。
绝:消失。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崇祯,是明思宗朱由检的年号(1628-1644)。
是日更(gēng)定:是,代词,这。更定:指初更以后。晚上八点左右。定,开始。
余:第一人称代词,我 。
独:独自。
挐:通“桡”,撑(船)。
拥毳(cuì)衣炉火:穿着细毛皮衣,带着火炉。毳衣:细毛皮衣。毳:鸟兽的细毛。
雾凇沆砀:冰花一片弥漫。雾,从天上下罩湖面的云气。凇,从湖面蒸发的水汽。沆砀,白气弥漫的样子。曾巩《冬夜即事诗》自注:“齐寒甚,夜气如雾,凝于水上,旦视如雪,日出飘满阶庭,齐人谓之雾凇。
上下一白:上上下下全白。一白,全白。一,全或都,一概。
惟:只有。
长堤一痕:形容西湖长堤在雪中只隐隐露出一道痕迹。堤,沿河或沿海的防水建筑物。这里指苏堤。一,数词。痕,痕迹。
一芥:一棵小草。芥,小草,比喻轻微纤细的事物;(像小草一样微小)。
而已:罢了。
焉得更有此人:意思是: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人。焉得,哪能。更,还。
拉:邀请。
。强(qiǎng)饮:尽情喝。强,尽力,勉力,竭力。一说,高兴地,兴奋地。
大白:大酒杯。白;古人罚酒时用的酒杯,也泛指一般的酒杯,这里的意思是三杯酒。
而:表承接,然后。
是:表判断。
客此:客,做客,名词作动词。在此地客居。
及:等到。
舟子:船夫。
喃喃:低声嘟哝
莫:不要。
相公:原意是对宰相的尊称,后转为对年轻人的敬称及对士人的尊称。
更:还。
痴似:痴于,痴过。痴,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本文为痴迷的意思。
《湖心亭看雪》赏析及译文
赏析
《湖心亭看雪》以精炼的笔墨,记叙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经过,描绘了所看到的幽静深远、洁白广阔的雪景图,表达他幽远脱俗的闲情雅致。
文章第一段,“崇祯五年十二月,余在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用语朴素,平实,意蕴却很深远。第一句既点明时间、地点,又巧妙地利用明朝纪年表明自己不忘故国,不着痕迹地引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第二句“作者从听觉的角度来写雪,一个”绝“字写出了雪之大。作者虽未具体描写雪景,但这个”绝“字,让人看到的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传达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种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画出了大雪的威�
第二段重点写湖中雪景。”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船, 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大雪三日“使得”湖中人、鸟声俱绝。“正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竟有人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去湖中赏雪,足以显现作者不畏严寒的雅兴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正是这种”雅兴“和”气质“,才使作者笔下的”湖中雪景“如此生动,形象。”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第一句从总体形象入手,叠用三个”与“字,写雾写云写山写水一气呵成,毫无重复之感。”上下一白“中的这个”一“字写出了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第二句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朦胧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量词的提炼可谓精妙绝伦,”痕“、”点“、”芥“、”粒“一个小似一个,不仅表现了视线的移动,景色的变化,而且暗示了小船在夜色中徐徐行进,展现了一个微妙而变幻的意境,内涵丰富,不露斧凿之痕,是炼字的典范。
第三段写湖心亭上的人,”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本来是”独往湖心亭看雪“,不料亭上已有人先到了。在深更半夜,”人、鸟声俱绝“的湖心亭上不期而遇,双方的又惊又喜是不难想像的,但作者并不曾有一言半语,只写道”见余,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让亭中人说话,反客为主,不仅写出了亭中人的惊喜,同时也表露了作者的心声。笔墨简炼,韵味无穷。亭中人因意外惊喜才”拉余同饮“;作者也因这异外的惊喜才”强饮三大白“.一个”强“字,传达出作者的'兴致之高。本来不会喝酒,但因这意外的相逢又不可不喝,双方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也正因为这样的”兴致“和”感觉“,才有末句的”问其姓氏“.可作者在此并未写出他们的”姓氏“,只一句”是金陵人,客此“,表面上看是答非所问;可实际上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包含了丰富的情感内容,在意外相逢的惊喜、”酒逢知已千杯少“的欢娱过后,才知他们是他乡游子,所面临的现实将是各奔西东。今生今世也许相会无期,顿时,作者”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怅惆与失意荡漾心中。本段虽是平实叙述,表达感情的词语全部弃之不同,却把作者的悲与喜表现得淋漓尽致。
末段”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本来是”独往湖心亭看雪“ ,不料不仅碰到了两位”知己“,而且有”舟子“陪伴。那么作者为何说”独往湖心亭看雪“呢?舟子的喃喃之语揭开了谜底。原来他们虽然同行,却并不同心,由于志趣不同,”舟子“对”相公“的行为始终不理解。作者以”舟子“的喃喃之语,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似贬实褒,反衬自己清高与孤傲的情怀,这个小小的尾声,如轻舟荡浆,使人感到文情摇曳,余味无穷。
这篇山水小品,有人物,有对话,叙事、写景、抒情融于一炉。淡淡写来,情致深长,洋溢着浓郁的诗意,而全文仅一百多字,笔墨精炼含蓄令人惊叹。!
译文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十二月,我住在西湖边。大雪接连下了多天,湖中的行人、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天晚上八点左右,我撑着一叶小舟,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看雪。(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天和云和山和水,天光湖色全是白皑皑的。湖上的影子,只有一道长堤的痕迹,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舟中的两三粒人影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看见有两个人铺好毡子,相对而坐,一个小孩正把酒炉(里的酒)烧得滚沸。(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地说:“想不到在湖中还会有您这样的人!”(他们)拉着我一同饮酒。我尽力喝了三大杯酒,然后和他们道别。(我)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南京人,在此地客居。等到了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相公您一样痴的人啊!”
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作者介绍
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侨寓杭州。其家自曾祖以来,均为显宦。他早年过着精舍骏马,鲜衣美食,斗鸡放鹰,弹琴吟诗的贵公子生活。喜游山水,通晓音乐戏剧,一生未曾仕宦。明亡后,避居浙江剡溪山中,从事着述。其小品文多回忆个人经历的生活琐事。同时也是对晚明社会文化风俗的出色评述,其中表现出对乡土和故园的怀念,也流露出不少伤感情绪。他在《陶庵梦忆·序》中说:“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梁,车旅螳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于此可见其着书旨趣及以“梦”名书之由。我们读《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在欣赏其雅洁优美的散文形象的同时,常常感到有一层梦幻般的清纱笼罩其上,使意境显得深杳而朦胧。
张岱的小品可谓名副其实的小品,长者不过千把字,短者仅一二百字,描写细腻生动,风格流丽清新,极富诗情画意。在晚明小品中独树一帜(《明清名家小品精华》第583页)。《湖心亭看雪》,堪称张岱也是晚明诗化小品文的代表作,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他把对故国往事的怀恋都以浅浅的笔触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着痕迹,但作者的心态可从中窥之一二。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挐 一作:余拏)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湖心亭看雪》是张岱的代表作,出自回忆录《陶庵梦忆》,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对故国往事的怀恋都以浅淡的笔触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着痕迹,但作者的心态可从中窥知一二,表现作者痴迷山水以及淡淡的忧国愁绪。
文章首先交代看雪的时间、目的地、天气状况。时间是“崇祯五年十二月”。西湖经历三天大雪后,人声鸟声俱绝,空阔的雪景使天地间呈现出一股肃杀的'冷寂来。而作者偏偏选择此时去赏雪,可见他此时的心态及与众不同的情趣。
接着就记述了这次赏雪的具体经过。这天凌晨,作者划一叶小舟,独自前往湖心亭。一个“独”字,充分展示了作者遗世独立的高洁情怀和不随流俗的生活方式,而一人独行于茫茫的雪夜,顿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苏轼《赤壁赋》)的人生彻悟之感。此时湖上冰花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一片混沌。惟有雪光能带来亮色,映入作者眼帘的“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使用白描手法,宛如中国画中的写意山水,寥寥几笔,就包含了诸多变化,长与短,点与线,方与圆,多与少,大与小,动与静,简洁概括,人与自然共同构成富有意境的艺术画面,悠远脱俗是这幅画的精神,也是作者所推崇的人格品质,这就是人与自然在精神上的统一与和谐。 然后,作者笔锋一转,叙及在湖心亭的奇遇。此时此地此景,能够遇见游人,不能不说是奇迹,那两人也都“大喜”,感叹“湖中焉得更有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几人痛饮而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白居易《琵琶行》)!作者写“两人”“大喜”,即写自己大喜,写“余强饮三大白”,即写两人畅饮,此处使用互文手法,使行文有变化。及写到“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才匆匆交代了友人的情况,这样写一方面是由于张岱是性情中人,最关注的是朋友之间在情致心灵方面的沟通,至于朋友的身份地位、官职爵里等世俗的问题并不在意;另一方面能够真实地体现作者喜极而悲的情绪变化,询问对方身份之时,也是彼此分别之时,有缘相聚实非易事,此刻一别也许就难以再见,这怎么能不叫人遗憾!最后,作者以舟子的话收束全文:“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舟子说作者“痴”,体现了俗人之见,但“痴”字又何尝不是对张岱最确切的评价呢?他痴迷于天人合一的山水之乐,痴迷于世俗之外的雅情雅致,而金陵人正是那”痴似相公者",“湖中人鸟声俱绝”仍出来赏雪。“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说明是早有准备,更体现了他们共同的“痴”。
全文笔调淡雅流畅,看似自然无奇,而又耐人寻味,西湖的奇景是因了游湖人的存在而彰显了它的魅力,写景与写人相映成趣。
湖心亭看雪
作者:张岱
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在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gēng)定矣,余挐(ráo)一小船,拥毳(cuì)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sōng)沆砀(hàngdàng),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jiè),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zhān)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qiǎng)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líng)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gèng)有痴似相公者!”
译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居住在西湖。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湖中行人、飞鸟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这一天初更以后,我乘着一只小船,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欣赏雪景。西湖雪夜雾气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能(清晰)见到的影子,只有(淡淡的)一道长堤的痕迹(苏堤),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船上两三个人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有两个人铺着毡席,相对而坐,一个小书童正在烧酒,酒炉中的酒正在沸腾。(那两个人)看见我,十分惊喜的说:“想不到在湖中还能遇见你这样有(闲情雅致)的人。”便拉着我一同喝酒。我痛饮了三大杯就告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
等到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和您一样痴的人啊!”
湖心亭看雪 ①
崇祯五年②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③矣,余拏④一小船,拥毳衣炉火⑤,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⑦。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⑧,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⑨!”拉余同饮。余强⑩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1.本文选自《陶庵梦忆》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蝶庵居士,明末清初山阴(浙江绍兴)人。原居杭州。出身仕宦世家,少时为富贵公子,爱繁华,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著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琅嬛文集》《三不朽图赞》《夜航船》《白洋潮》等绝代文学名著。
2.【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崇祯,明思宗朱由检年号(1628-1644)。
3.【是日更定】是:代词,这。更定:指初更以后,晚上八点左右。更,古代夜间计时,一夜分为五更,每更大约两小时。定,完了,结束。
4.【挐(ráo)】即“桡”,撑(船)。
5.【拥毳〔cuì〕衣炉火】穿着皮毛衣,带着火炉乘船。毳衣,用毛皮制成的衣服。毳,鸟兽的细毛。
6.【雾凇沆砀】雪夜寒气弥漫。雾凇,云、水气;雾,是从天空下罩湖面的云气,凇,是从湖面上蒸发的水汽,这时因为天寒,凝成冰花。曾巩《冬夜即事 》自注:“齐寒甚,夜气如雾,凝于水上,旦视如雪,日出飘满阶庭,齐人谓之雾凇。”沆砀,白气弥漫的样子。沆,形容大水。
7.【上下一白】天色湖光全是白皑皑的。一白,全白。一,全;都。
8.【长堤一痕】形容西湖长堤在雪中只隐隐露出一道痕迹。堤,沿河或沿海的防水建筑物。
9.【焉得更有此人】意思是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人。焉得,哪能。更,还。
10.【强(qiǎng)饮】尽力地喝。强:痛快。强饮:痛快的喝。
11.【白】古人罚酒时用的酒杯,这里指酒杯。
12.【客此】客,做客。在此地客居。
13.【舟子】船夫。
14.【喃】象声词。
15.【相公】旧时对士人的尊称。
16.【更】还。
17.【痴】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傻,本文为痴迷的意思。
通假字
1.余挐一小舟:挐(ráo)通 “桡”,持 引申为撑、划。
一词多义
1.是:是日更定(这,指第三天)
是金陵人(表判断)
2.一: 一白(全)
长堤一痕(数量词)
3.更:是日更定矣(古代的计时单位,一夜分五更,每更约2小时)
更有痴似相公者(比,更加,进步)
4.白:一白(白色)
强饮三大白而别(这里指酒杯)
词类活用
客:原义为“客人”,此处为“做客”。“客此”即“客居于此”,名词作动词。
古今异义
1.余:古义:我 例:余住西湖
今义:剩下
问题
翻译句子
湖上影子,为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湖上的影子,只有西湖长堤在雪中隐隐露出的一道痕迹,湖心亭的一点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舟中两三粒人影罢了。
问题:“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一句写出了什么?试分析其中妙处。
回答:意境是天寒地冻,万籁俱寂的银白世界。
文章主题
本文用清新淡雅的笔墨。写出了雪后西湖的奇景和游湖人的雅趣。湖、山、游人,共同构成了一种画面感极强的艺术境界。
通过写湖心亭赏雪遇到知己的事,表现了作者一开始孤独寂寞的心境和淡淡的愁绪。突出了作者遗世独立、卓然不群的高雅情趣。表达了作者遇到知己的喜悦与分别时的惋惜,体现出作者的故国之思,同时也反映了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不随波逐流的品质以及远离世俗,孤芳自赏的情怀,同时也寄托人生渺茫的'慨叹。
赏析
本文是张岱小品的传世之作。作者通过追忆在西湖乘舟看雪的一次经历,写出了雪后西湖之景清新雅致的特点,表现了深挚的隐逸之思,寄寓了幽深的眷恋和感伤的情怀。作者在大雪三日、夜深人静之后,小舟独往。不期亭中遇客,三人对酌,临别才互道名姓。舟子喃喃,以三人为痴,殊不知这三人正是性情中人。本文最大的特点是文笔简练,全文不足二百字,却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体,尤其令人惊叹的是作者对数量词的锤夫,“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一组合,竟将天长永远的阔大境界,甚至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全都传达出来,令人拍案叫绝。作者善用对比手法,大与小、冷与热、孤独与知己,对比鲜明,有力地抒发了人生渺茫的深沉感慨和挥之不去的故国之思。还采用了白描的手法,表达了作者赏雪的惊喜,清高自赏的感情和淡淡的愁绪。全文情景交融,自然成章,毫无雕琢之感,给人以愉悦的感受。“痴”字(以渔者的身份)表达出作者不随流俗,遗世孤立的闲情雅致,也表现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美好的情趣。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十二月,我住在西湖边。大雪接连下了多天,湖中的行人、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天晚上八点左右,我撑着一叶小舟,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看雪。(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天和云和山和水,天光湖色全是白皑皑的。湖上的影子,只有一道长堤的痕迹,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舟中的两三粒人影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看见有两个人铺好毡子,相对而坐,一个小孩正把酒炉(里的酒)烧得滚沸。(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地说:“想不到在湖中还会有您这样的人!”(他们)拉着我一同饮酒。我尽情的喝了三大杯酒,然后和他们道别。(我)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南京人,在此地客居。等到了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相公您一样痴的人啊!”
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农历八月二十五日,张岱出生于浙江绍兴城内一个累世显宦之家。他的高祖张天复,是嘉靖廿六年(1547年)进士,官至云南按察副使,甘肃行太仆卿。曾祖张元忭,隆庆五年(1571年)状元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左谕德。祖父张汝霖,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进士,官至广西参议。父张耀芳,副榜出身,为鲁藩右长史。张岱的出身,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先辈均是饱学之儒,精通史学、经学、理学、文学、小学和舆地学。被舅父夸为“今之江淹”。天复、元汴父子曾撰修《绍兴府志》《会稽志》及《山阴志》,“三志并出,人称谈迁父子。”(《家传》)(下引张岱诗文及评论出自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出版、夏咸淳点校的《张岱诗文集》者,均只注篇名)祖父汝霖,“幼好古学,博览群书。”(同上)至老,手不释卷。曾积三十年之精神,撰修《韵山》,后因与《永乐大典》类同而辍笔(《陶庵梦忆韵山》)。
十年,不下三万卷。”(《陶庵梦忆三世藏书》)顺治三年(1646年)避兵入山,仅携带数箧书籍而行。而所存者为清兵所居,日裂以炊烟,以当箭弹。40年所积,荡然无遗。
张岱的出身,还是一个文艺之家。祖孙几代都工诗擅文,咸有著述。天复有《鸣玉堂稿》,元忭有《不二斋稿》,汝霖有《石介园文集》,耀芳“善歌诗,声出金石。”(《家传》)张氏从汝霖起,自蓄声伎,讲究此道。耀芳“教习小蹊,鼓吹戏剧。”(《家传》)到张岱这辈,则“主人精赏鉴,延师课戏,童手指千。蹊童到其家,谓‘过剑门’,焉敢草草。”(《陶庵梦忆过剑门》)他拜师学琴,习曲三十余首,指法“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同上《绍兴琴派》)并“结丝社,月必三会之。”(同上《丝社》)张岱仲叔(张)联芳,“能写生,称能品”,与沈周、文征明、董其昌、李流芳辈“相伯仲”。又好古玩,富收藏,精鉴赏,“所遗尊罍、卣彝、名画、法锦,以千计。”(《附传》)张岱耳濡目染,亦自手眼不低,所作种种文物古玩之题铭,诸多磁窑铜器之品评,确为行家里手。
张岱生活于明朝末年。明中叶以后,宦官擅权,佞臣当道,特务横行,党争酷烈,内忧外患,愈演愈烈。贤能忠直,或被贬逐,或遭刑戮。与此同时,思想界涌现了一股反理学、叛礼教的思潮。以王艮、李贽为代表的王学左派,公开标榜利欲、欲为人之本性,反对理学家的矫情饰性,主张童心本真,率性而行。这无疑是对传统礼教的反叛,对程朱“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的挑战。在这种思潮的推动下,文人士子在对社会不满之余,纷纷追求个性解放:纵欲于声色,纵情于山水,最大程度地追求物质和精神的满足。他们一方面标榜高雅清逸,悠闲脱俗,在风花雪月、山水园林、亭台楼榭、花鸟鱼虫、文房四宝、书画丝竹、饮食茶道、古玩珍异、戏曲杂耍、博弈游冶之中,着意营造赏心悦目、休闲遣兴的艺术品味,在玩赏流连中获得生活的意趣和艺术的诗情;另一方面他们在反叛名教礼法的旗号下,放浪形骸,纵情于感官声色之好,穷奢极欲,焚膏继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情以放荡为快,世风以侈靡相高。”(张瀚《松窗梦语》卷七)如果说前者主要表现他们的避世玩世的话,那么后者主要发泄他们的傲世愤世。在张氏祖孙的交游中,不乏这样的文人名士。如徐渭、黄汝亨、陈继儒、陶望龄、王思任、陈洪绶、祁彪佳兄弟等,正是这样的家庭出身,这样的社会思潮、人文氛围,造就了张岱的纨绔习气和名士风度,决定了他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和《琅嬛文集》的主要内容。
5、作者写作此文时,清朝已建立二三十年,但作者仍采用明朝的年号,你能说出其中有何深意吗?。明思宗朱由检 怀念故国的深情
6、“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一句写出了什么意境?此句在全文结构上有何作用?。路无行人,天无飞鸟,天寒地冻,万籁俱寂的意境。作用:为下文“独往湖心亭看雪”作铺垫。
7“独往湖心亭看雪”一句中“独”字有什么表达作用?
。映衬出环境的幽静、空旷,也暗示作者的“痴”(不同凡响),为下文作伏笔。
8“天与云与山与水”连用三个“与”字写出了什么景象?
。显示了天空、云层,山峦湖水混濛一片,举目皆白的景象。
9、“强饮三大白而别”“拉余同饮”两句中“强”和“拉”二字表现出人物什么感情?。“强”表现作者的喜悦和豪爽心情;“拉”表现客人的喜悦心情。
10、文中引用舟子的话有何用意?
。衬托作者深夜偶遇知音的惊喜心情,表明作者不虚此行,深夜赏雪,收获颇大,印象极深。
11、“痴”与课文第一段哪句话相呼应?写出作者什么心情?。与开头“独往湖心亭看雪”相呼应;写出了作者超然脱俗的性格。
12、作者写雪景,为什么要着力去写堤、亭、舟、人?这样写不但丰富了文章的内涵,而且绘景写人,相映成趣,西湖的雪景因为有了人的活动,更具生气与魅力。
13、结合全文来看,本文在表达方式上有什么特点?
。以记叙开头,以议论结尾,借景抒情,情景交融,静中有动,寂中有声。
14、写赏雪,却写到亭上金陵人饮酒的场面,多余吗?为什么?不多余。因为写湖心亭上两个金陵人对坐饮酒、“余”被邀勉力喝三杯的情景,为文章开出另一境界,给人以一种欣逢知己的惊喜。是“看雪”行动的延伸。能够真实地体现作者喜极而悲的情绪变化。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居住在西湖。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湖中行人、飞鸟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这一天初更以后,我乘着一只小船,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欣赏雪景。西湖雪夜雾气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能(清晰)见到的影子,只有(淡淡的)一道长堤的痕迹(苏堤),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船上两三个人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有两个人铺着毡席,相对而坐,一个小书童正在烧酒,酒炉中的酒正在沸腾。(那两个人)看见我,十分惊喜的说:“想不到在湖中还能遇见你这样有(闲情雅致)的人。”便拉着我一同喝酒。我痛饮了三大杯就告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
等到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和您一样痴的'人啊!”
本文是张岱小品的传世之作。作者通过追忆在西湖乘舟看雪的一次经历,写出了雪后西湖之景清新雅致的特点,表现了深挚的隐逸之思,寄寓了幽深的眷恋和感伤的情怀。作者在大雪三日、夜深人们静之后,小舟独往。不期亭中遇客,三人们对酌,临别才互道名姓。舟子喃喃,以三人们为痴,殊不知这三人们正是性情中人们。本文最大的特点是文笔简练,全文不足二百字,却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体,尤其令人们惊叹的是作者对数量词的锤夫,“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一组合,竟将天长永远的阔大境界,甚至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全都传达出来,令人们拍案叫绝。
作者善用对比手法,大与小、冷与热、孤独与知己,对比鲜明,有力地抒发了人们生渺茫的深沉感慨和挥之不去的故国之思。还采用了白描的手法,表达了作者赏雪的惊喜,清高自赏的感情和淡淡的愁绪。全文情景交融,自然成章,毫无雕琢之感,给人们以愉悦的感受。“痴”字(以渔者的身份)表达出作者不随流俗,遗世孤立的闲情雅致,也表现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美好的情趣。
人不痴不成事。冷寂湖山寻清绝雪景,非痴人不能为!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集子中凡纪昔游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崇祯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的闲闲两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紧承开头,只此两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诗人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一片静寂,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噤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上画出了大雪的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独有一个“钓雪”的渔翁。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柳诗仅二十字,最后才点出一个“雪”字,可谓即果溯因。张岱则写“大雪三日”而致“湖中人鸟声俱绝”,可谓由因见果。两者机杼不同,而同样达到写景传神的艺术效果。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张岱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是日”者,“大雪三日”后,祁寒之日也;“更定”者,初更时分,晚上八点左右,寒气倍增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啊!“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的“独”字互参。在这里,诗人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的情调,不是溢于言外了吗?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的情怀中,不也蕴含着避世的幽愤吗?
请看诗人以何等空灵之笔来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 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迭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诗人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简约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诗人对数量词锤炼的功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状其混茫难辨,使人惟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惟觉其小。此真可谓着“一”字而境界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使人觉得天造地设,生定在那儿,丝毫也撼动它不得。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诗人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诗人意外的惊喜,也引起读者意外的惊异。但诗人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诗人的心声。诗人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的基调。这有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言外有后约难期之慨。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诗人的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怆神!文章做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诗人意犹未尽,复笔写了这样几句: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读至此,真使人拍案叫绝!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诗人的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痴字表明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
这一小品,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而全文连标点在内还不到二百字。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当然,它所流露的孤高自赏和消极避世的情调,我们不应盲目欣赏,而必须批判地对待和历史地分析。
是:1.是日更定:这
2、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判断动词,是
更:1.是日更定:古代夜间的计时单位,音gēng
2、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还,音gèng
白:1.上下一白:白色
2、余强饮三大白而别:古时罚酒用的,泛指酒杯。
大:1.见余大喜:非常
2、余强饮三大白而别:大
余:1.余住西湖:我,指作者
2、江干上下十余里间:多
开头二句点明时间、地点。张岱文集中凡纪昔年游踪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祟侦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的闲闲二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下文“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紧承开头。只此二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
作者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嗦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
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上写出了大雪的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的《江雪》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江雪中独有一位垂钓的渔翁。而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这里“湖中人鸟声俱绝”,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矣,余挚一小舟,拥龚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是日”者,“大雪三日”后,严寒之日也;“更定”者,夜深人静,寒气倍增之时也。“拥磊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贬骨。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表现出作者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的“独”字互参。作者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的情调,已经溢于言外了。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的情怀中,正蕴含着避世的幽愤。
请看作者以的空灵之笔来写描绘湖中雪景:“雾淞沉场,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淞坑场”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混檬不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叠用三个“与少’字,似觉天、云、山、水一齐活动起来,较之单纯写“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多了一点意趣。天、云,上也;山、水,下也。
这两句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群山、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作者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朦胧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数量词的锤炼功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形容混茫难辨,使人唯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唯觉其小。
此真可谓着一“一”字而境界全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小船的荡漾,景物的变化,着笔空灵,使人浑然不觉。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作者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梯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忠了作者意外的惊喜产也引起读者意外的惊异。但作者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作者心声,作者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
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这似乎给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的基调。这有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也为了不负此湖山胜景。
“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夕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萍水相逢,后约难期。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作者的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沧神。
文章做到这里,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作者意犹未尽:“及下,舟子喃喃日:‘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作者的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
一、基础知识
1、给下列字词注音。
更( )定 拥毳( )衣 崇祯( ) 雾凇( )
砀沆( )( ) 与余舟一芥( ) 铺毡( )对坐 强( )饮
{ɡēnɡ cuì zhēn sōnɡ hànɡ dànɡ jiè zhān qiánɡ}
2、解释下列加粗字的含义。
①更定 ②湖中人鸟声俱绝
③余拿一小船 ④拥毳衣炉火
⑤独往湖心亭看雪 ⑥雾凇沆砀
⑦焉得更有此人 ⑧余强饮三大白而别
⑨客此 ⑩及下船
(①完了,结束 ②消失 ③撑,划 ④鸟兽的细毛 ⑤独自 ⑥水汽凝成的冰花 白汽弥漫的样子 ⑦哪能 ⑧指酒杯 ⑨客居 ⑩等到)
3、填空。
本文选自《。陶庵梦忆 》,作者 张岱字 宗子,号陶庵 , 明末清初 山阴人,明亡后不仕。
4、用文中词语填空。
(1)看雪的时间:凌晨
(2)看雪的地点:湖心亭
(3)看雪的人物:我及在湖心亭上碰到的两人
(4)看雪的`氛围:寂静、空旷、混沌、孤独的氛围
(5)看雪的方式:划一小船独往
(6)看到的雪景:白茫茫一片
明·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侨寓杭州。其家自曾祖以来,均为显宦。他早年过着精舍骏马,鲜衣美食,斗鸡放鹰,弹琴吟诗的贵公子生活。喜游山水,通晓音乐戏剧,一生未曾仕宦。明亡后,避居浙江剡溪山中,从事着述。其小品文多回忆个人经历的生活琐事。同时也是对晚明社会文化风俗的出色评述,其中表现出对乡土和故园的怀念,也流露出不少伤感情绪。他在《陶庵梦忆·序》中说:“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梁,车旅螳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于此可见其着书旨趣及以“梦”名书之由。我们读《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在欣赏其雅洁优美的散文形象的同时,常常感到有一层梦幻般的清纱笼罩其上,使意境显得深杳而朦胧。
张岱的小品可谓名副其实的小品,长者不过千把字,短者仅一二百字,描写细腻生动,风格流丽清新,极富诗情画意。在晚明小品中独树一帜(《明清名家小品精华》第583页)。《湖心亭看雪》,堪称张岱也是晚明诗化小品文的代表作,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他把对故国往事的怀恋都以浅浅的笔触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着痕迹,但作者的心态可从中窥之一二。
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里,有许多以西湖为题材的名佳作。如苏轼的“欲把西胡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白居易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这些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无不让人对西湖的美景神往之至。
而我现在要说的也是一关乎西湖的张岱的小品美文《湖心亭看雪》。张岱是明末清初山阴人,由于改朝换代,从一个富贵人家一落千丈,变得困顿潦倒,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
本文分前后两部分,张岱用清新淡雅的笔墨,写出了雪后西湖的奇景和游西湖人的雅趣。
第一部分交代看雪的时间地点环境和雪夜舟中看雪的景象。文章第一句:“崇祯五年十二月”,其时已是清初,张岱故意沿用明的年号,并非误笔,而是隐含了一种亡国之痛,表明张岱不忘明朝。“湖中人鸟声俱绝”,这句妙就妙在一个 “绝”字上。一般文章写景通常是视觉描写,而这个“绝”字是通过听觉写大雪的,传达出冰天雪地、万籁俱寂的画面。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沉的故国之思和沧桑之感。
“雾凇沆砀,天与云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两句描绘了一幅天地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从总体形象入手,连用三个“与”字,写雾、写云、写山、写水,一气呵成,毫无重复之感。“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介,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高度抽象概括,寥寥几笔,不事雕琢,运用白描的手法传达出景物的形与神,形象地描绘出眼前景物的渺小与广阔的背景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创设了寂静、空旷、混沌的意境。
文章第二部分写湖心亭巧遇知音,与其同饮的愉悦。一句“余强饮三大白而别。”描绘出了三人畅饮的情景,足见张岱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畅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也。”酒逢知己千杯少,谈兴正浓,不觉天色已晚,待要分别时候才想起姓氏,足见张岱是个性情中人,他在意的不是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是感情上的想通思想上的共鸣。同时这句也隐含些许的惆怅,此去一别,前程万里,后会无期。
文章结尾写道:“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张岱以舟子的话总结全文,有什么含义呢?首先,我们先把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您一样痴的人呢。这句话中的“痴”是全文的文眼。舟子所说的“痴”是世人的一般见解,但这个“痴”何尝不是对张岱最好的评价呢?他痴迷于天地人的合一,痴迷于山水之乐,痴迷于世欲之外的闲情雅趣。张岱引用舟子的话是对“痴”的赞赏。同时,以天涯遇知音的愉悦之感化解了淡淡的愁绪。
《湖心亭看雪》是一幅简约的山水画,一首朦胧的梦幻诗。
湖心亭看雪
明·张岱
【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译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在杭州西湖。下了三天大雪,湖中游人全无,连鸟声也都听不见了。这一天天刚刚亮,我划着一只小船,穿着皮袍,带着火炉,一个人去湖心亭欣赏雪景。树挂晶莹,白气弥漫,天、云、山、水,上一上一下一下一片雪白。湖上能见到的影子,只有西湖长堤一道淡淡的痕迹,湖心亭是一片白中的一点,和我的船像一片漂在湖中的草叶,船上的人像两三粒小小的芥子,唯此而已。
到了湖心亭上,已经有两个人铺着毡席,对坐在那儿,一个小仆人烧着酒炉,炉上的酒正在沸腾。那两个人看见我,十分惊喜地说:“湖中哪能还有这样赏雪的痴情一人!”拉着我一同喝酒。我勉强喝了三大杯就告别。问他们的姓名,原是金陵人在此地作客。我走上自己船的时候,替一我驾船的人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说先生痴,还有像你一样痴的人。”
【作者】
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侨寓杭州。其家自曾祖以来,均为显宦。他早年过着精舍骏马,鲜衣美食,斗鸡放鹰,弹琴吟诗的贵公子生活。喜游山水,通晓音乐戏剧,一生未曾仕宦。明亡后,避居浙江剡溪山中,从事著述。其小品文多回忆个人经历的生活琐事。同时也是对晚明社会文化风俗的出色*评述,其中表现出对乡土和故园的怀念,也流露出不少伤感情绪。他在《陶庵梦忆·序》中说:“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一靡一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梁,车旅螳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向佛前,一一忏悔。”于此可见其著书旨趣及以“梦” 名书之由。我们读《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在欣赏其雅洁优美的散文形象的同时,常常感到有一层梦幻般的清纱笼罩其上,使意境显得深杳而朦胧。
张岱的小品可谓名副其实的小品,长者不过千把字,短者仅一二百字,描写细腻生动,风格流丽清新,极富诗情画意。在晚明小品中独树一帜(《明清名家小品精华》第583页)。《湖心亭看雪》,堪称张岱也是晚明诗化小品文的代表作,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他把对故国往事的怀恋都以浅浅的笔触融入了山水小品,看似不着痕迹,但作者的心态可从中窥之一二。
【赏析一】
《湖心亭看雪》以精炼的笔墨,记叙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经过,描绘了所看到的幽静深远、洁白广阔的雪景图,表达他幽远脱俗的闲情雅致。
文章第一段,“崇祯五年十二月,余在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用语朴素,平实,意蕴却很深远。第一句既点明时间、地点,又巧妙地利用明朝纪年表明自己不忘故国,不着痕迹地引一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第二句“作者从听觉的角度来写雪,一个“绝”字写出了雪之大。作者虽未具体描写雪景,但这个 “绝”字,让人看到的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传达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种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画出了大雪的威�
第二段重点写湖中雪景。“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船, 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大雪三日”使得“湖中人、鸟声俱绝。”正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竟有人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去湖中赏雪,足以显现作者不畏严寒的雅兴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正是这种“雅兴”和“气质”,才使作者笔下的“湖中雪景”如此生动,形象。“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第一句从总体形象入手,叠用三个“与”字,写雾写云写山写水一气呵成,毫无重复之感。“上下一白” 中的这个“一”字写出了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第二句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朦胧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量词的提炼可谓精妙绝伦,“痕”、“点”、“芥”、“粒”一个小似一个,不仅表现了视线的移动,景色*的变化,而且暗示了小船在夜色*中徐徐行进,展现了一个微妙而变幻的意境,内涵丰富,不露斧凿之痕,是炼字的典范。
第三段写湖心亭上的人,“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本来是“独往湖心亭看雪”,不料亭上已有人先到了。在深更半夜,“人、鸟声俱绝”的湖心亭上不期而遇,双方的又惊又喜是不难想像的,但作者并不曾有一言半语,只写道“见余,大喜曰:‘湖上焉得更有此人!”让亭中人说话,反客为主,不仅写出了亭中人的惊喜,同时也表露了作者的心声。笔墨简炼,韵味无穷。亭中人因意外惊喜才“拉余同饮”;作者也因这异外的惊喜才“强饮三大白”。一个“强”字,传达出作者的兴致之高。本来不会喝酒,但因这意外的相逢又不可不喝,双方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也正因为这样的“兴致”和“感觉”,才有末句的“问其姓氏”。可作者在此并未写出他们的“姓氏”,只一句“是金陵人,客此”,表面上看是答非所问;可实际上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包含了丰富的情感内容,在意外相逢的惊喜、“酒逢知已千杯少”的欢娱过后,才知他们是他乡游子,所面临的现实将是各奔西东。今生今世也许相会无期,顿时,作者“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怅惆与失意荡漾心中。本段虽是平实叙述,表达感情的词语全部弃之不同,却把作者的悲与喜表现得淋一漓尽致。
末段“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本来是“独往湖心亭看雪” ,不料不仅碰到了两位“知己”,而且有“舟子”陪伴。那么作者为何说“独往湖心亭看雪”呢?舟子的喃喃之语揭开了谜底。原来他们虽然同行,却并不同心,由于志趣不同,“舟子”对“相公”的行为始终不理解。作者以“舟子”的喃喃之语,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似贬实褒,反衬自己清高与孤傲的情怀,这个小小的尾声,如轻舟荡浆,使人感到文情摇曳,余味无穷。
这篇山水小品,有人物,有对话,叙事、写景、抒情融于一炉。淡淡写来,情致深长,洋溢着浓郁的诗意,而全文仅一百多字,笔墨精炼含蓄令人惊叹。!
【赏析二】
“崇祯”是明朝的年号,开篇就敷上了一层怀旧的色*彩。“十二月”,正是寒冬时节,为后文“大雪”埋下伏笔。“大雪三日”,写雪的来势之猛、持续时间之长。 “湖中人鸟声俱绝”不从视觉写雪之大,而从听觉的角度写出湖山封冻,人与鸟俱噤声不出,“绝”字传出了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从听觉和心理的角度表现了大雪的威严,也为后文遇见金陵客的意外与惊奇作了铺垫。“是日”即三日之后,“更定”即黎明破晓之时。他所以一定要在大雪三日之后、黎明破晓之时, “独往湖心亭看雪”,必是既不欲见人,又不欲人见。“拿一小舟”之“一”看似累赘,实际却与后文的“独”、“惟”及几个“一”字互为呼应,创造了一种清灵纯净的意境。“拥毳衣炉火”,以御寒之物衬雪地之寒,也表现了作者的特立独行、任性*风雅。“雾凇沆砀”写湖中水气凝成的冰花一片弥漫,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天与云与山与水”连用三个“与”,使四种景物一下子全都活动了起来,有了一种动一态的融合美,描绘了一幅水墨模糊的雪夜山水图。若只说“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则显得缺少生命的活气与远近高低的层次。天、云是上面的,山、水是下面的,“上下一白”浑茫难辨,足见其大;“湖上影子”依稀可辨,足见其小。相形之下,大者更大,小者更小。作者在由面到点的观察景物的同时,似也蕴含有渺然人生如同沧海一粟之感慨。“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这句话中的几个“一”字,虽与“上下一白”的“一”字用法不同,却巧妙地将一个微观而丰富的世界置于宏观而简洁的背景之中,共同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同时,作者精心锤炼的“痕”、“点”、“芥”、“粒”这几个量词也是极富形象性*和层次感的:有远近、有高低、有浓淡、有疏密、有大小。随着视线的移动,景物也渐渐变化,由大到小,由小到微小,衬托出小船在夜色*中缓缓行进,展现出一个微妙而灵动的意境。“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实则以意观景,并非以眼所见。因作者自己就在船上,以眼而察则不可能达到这种远观的视觉效果,以意观之,则虚实相生,有一种“心游万仞、精鹜八极”的超脱与空灵。“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且是两人,酒炉已沸,可见早就来了。“见余,大喜”,此处妙在作者对自己见到他们的惊奇避而不谈,而从对方的角度写出雪中相逢、巧遇知己的惊喜。“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叹表现了他们相互之间的赏识,有一种人生难得一知音的感慨。欣喜之余,“拉余同饮”。“强饮三大白”的“强饮”,是说本不能饮,但在此时、对此景、逢此人,不得不饮。为了不辜负自然的美景,为了不辜负知己的盛情,勉力而为,痛饮三大杯。至此,读者方在冷色*调的景中感受到了一点暖色*调的情。临别问起对方姓氏(先饮后问,性*情中人),才知是金陵人客居于此,原来和作者一样,同是异乡人,也是有着相同性*情志趣的清雅脱俗之人。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此处写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我们似乎能够看见舟子那喃喃自语、大惑不解的神情,令人回味。这是对全文的绝妙点染,“更有”并非减损作者的“痴”,而是以同调来作陪衬,更加突出作者的“痴”。 “痴”在一般世俗上的意义,并非一个褒义词,但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常会把“痴”理解成一种执着专注的追求达到了浑然忘我的那种最高境界,例如“如一醉如痴”、“不痴不迷不成才”、“天道酬痴”等等。舟子的话并非有意要说给作者听,而是如前面金陵客“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叹一样,纯属有感而发,脱口而出。这两句话都用了一个“更”字,表达了一种由衷的感叹,只不过金陵客的感叹是由于惊喜若狂,而舟子的感叹是由于百思不解。
文中人物虽不多,但形象各异。煮酒的童子默默无声,显然已深谙自己主人的性*情与志趣,早就见怪不怪,甚至很可能已经受到了一些感染和熏陶。舟子则直人快语,过惯了凡夫俗子的现实生活,他整日的操心劳力可能就只是为了自己或者一家人的柴米油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本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所以他对这些“怪异”的行为是百思不得其解。张岱与金陵客在生活态度和审美追求方面虽可谓志同道合,但在性*格气质方面却有一些差异。金陵客赏雪,是二人结伴同行,而且还带上了好酒,谈诗论文的同时,“一樽还酹江雪”,何等洒脱快乐、旷达豪放!足见此二人胸襟开阔、心情开朗,与其说是来赏雪,不如说是来享受自然,享受生活,享受那种无拘无碍的君子之交。意外地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他们是“大喜”、强邀,热情爽朗,坦荡真诚。他们对“我”一见如故,完全接纳,是一种很容易与人沟通的性*格类型。相形之下,张岱虽然表现出了一种值得称道的风雅不俗的情怀,但也流露出了他的清高自傲、我行我素,缺少一点海纳百川的胸怀。你看,别人盛情相邀,他却“强饮三大白而别”,这个“而”字,表前后两个动作的承接,酒一喝完,马上作别,似有些敷衍之意。临行才想起问人姓氏,并不久留,转身而去。个性*倒也鲜明,只可惜不易接近,令人费解——难道张岱是一个孤僻的人吗?抑或是在他的眼中,金陵客不配成为他的知己深交?
只要多加了解,我们就会发现年少时的张岱其实是个十分喜爱热闹繁华的人,他原是一个大家子弟,一直过着富贵豪华的生活。他在他的《自为墓志铭》中这样写道:“蜀人张岱,陶庵其号也。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明亡以后,他才“避迹山居”。明亡之时,张岱“年至五十”,所谓“繁华一靡一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陶庵梦忆》自序),痴人说梦,遂有《陶庵梦忆》,内中皆为忆旧之文,可谓对他过去繁华生活的片断记录,心绪是颇多感慨,但着眼处尽是人世的美好、故国乡土的可爱,洋溢着人生情趣,抒写着率真性*灵。崇祯五年于湖心亭看雪的张岱三十又五,那时的他生活经历、思想情感都已非常丰富。他知识广博,著述浩繁,爱好享乐,又怎会是孤僻之人?
那么,是他认为金陵客不配成为他的知己深交吗?应该也不是。这是一篇小品文,小品盛行于晚明,标示着明朝万历以后文学趣味的变迁,也是明代文学的一大特色*。大抵言之,“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情怀与抱负,是小品文所极力要摆脱的。是以,小品文所留心与描写的风景,是一个艺术与美感的世界。明代小品所代表的美感趣味,就是要摆脱古文以“政治”作为人生唯一追求指标的立场,而强调以“艺术”来一经营生活的可能。即换一个角度看世界的态度,指出政治不是人唯一之寄托的美学要求。因此,“明月清风”式的生活就是明人崇尚的生活态度,而“人无癖不可交”、“只可与雅者言,难以为俗人道者哉”逐渐成为了明代士人的生活美学信仰。因此,尽管我们在读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之时,无一例外地会想起柳宗元的《江雪》,然而细心体会就能发觉,柳宗元所追求的“境”虽与张岱并无二致——天地之间如此纯洁而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人鸟绝迹,但二者所传达的 “情”却是方圆殊趣。置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世界,“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形象显得过于孤独,过于冷清,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恰恰是由于诗人借山水来寄托自己清高孤傲的情感,抒发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郁闷苦恼,而张岱在大雪三日更定之时出行看雪,大概与古文人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是一个性*质的。如果说柳宗元是因失意于政治才“寄情”于山水,那么张岱则是因“痴情”于山水而无意于政治。是故前者钓雪显得孤寂凄苦,而后者赏雪倍觉洒脱愉悦。从这种意义上说,假如时空可以移植,让张岱与柳宗元在湖心亭相遇,我们就有理由认为张岱是不会以柳宗元为知交的,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志趣与追求是大相径庭的。但是,从文中所叙来看,应该说金陵客那种清雅不俗的情怀与志趣已经和张岱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契合,若说张岱认为金陵客不配成为他的知己深交,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
与金陵客偶遇对酌,作者的兴致看来并不很高,笔者私下揣度,原因应当有三。概括而言,即“雅”、“狂”、“痴”三字。
一谓“雅”。“雅”者,免“俗”也。什么叫“俗”?如美学家朱光潜所言:“这无非是像蛆钻粪似地求温饱,不能以‘� ” 张岱是个文人,更是一名雅士,曾自言“夺利争名,甘居人后”,然而“观场游戏”,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人先”的,甚至下棋赌|博,都不懂得计较胜负,然而 “啜茶尝水”,却“能辨渑、淄”。秉持这种性*情志趣的人,总是不能为一般人所理解的,在人群中自然是落落寡合,对此,张岱倒也达观:“自且不解,安望人解?”这种清雅不俗之人,天地之间能有几个?故此,当他在“上下一白”的茫茫天地之间,与二位更早出行赏雪的雅客不期而遇之时,心中不禁暗自将他们引为知己,询问之下方知他们原来也是客居于此,同在异乡为异客,人生漂浮不定,萍水相逢,后会无期。可叹知音难觅,一如镜花水月,今日虽能偶得,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聚少散多,得而复失更加令人惆怅。如此想来,纵然有美酒助兴,也难有热烈的情绪。
二谓“狂”。张岱曾在其《金山夜戏》中自述少年“狂行”:崇祯二年中秋次日途经镇江,日暮时分至北固山,因见“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遂“大惊喜”,半夜划船至金山寺佛殿,“盛张灯火”而唱剧,“锣鼓喧阗,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摋眼翳,翕然张口,呵欠与笑嚏俱至。徐定睛,视为何许人,以何事何时至,皆不敢问。剧完,将曙,解缆过江。山僧至山脚,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惊吵众人,吓煞寺僧,世人不敢为,而竟敢为之,不但为之,且著文述之,且这种“狂行”在其文中比比皆是。正是出于这种“狂”意,他才会特地选择大雪三日之后、黎明破晓之时,而且在他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湖中人鸟声俱绝”的情形下,才出门看雪的。此时的他可能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负与自赏,万万没有想到还会与人“狭路相逢”,并且不止一个,并且比自己来得更早,并且还不忘带全了炉酒童子,还有那一派主人声口的“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叹,直搅得分辨不清谁才是看雪的正家了。这多少会让张岱在意外的发现“吾道不孤”的欣慰之余产生一点点挫折感和失落感,因而有些扫兴。张岱的这种“狂”,在某种意义上凸显了我国古代文人所谓的“清高”之气,这种“清高”之气,还须得我们抛却今人世俗的眼光来欣赏方能谙此中三昧。如张岱之行者,古人中并不鲜见。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是有才者的狂傲,刘禹锡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是有德者的自许,唐一人祖咏的《终南望馀雪》,是他在长安科举应试所作,按规定应作成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排律,可他只写下四句:“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问其原因,祖咏答曰:“意尽。”他这样做,是冒了落第的危险,这种把人生前途低置于个人诗学思想之下的行为无疑是“狂”到了极致。苏东坡在《记承天寺夜游》一文中感叹道:何处无好景致?只是我和张怀民这样的人不可多得罢了!这大约也是略带一些“狂”情的自视吧。
三谓“痴”。前面说到张岱“痴情”于山水而无意于政治,而山水之中,他又尤“痴”西湖。大雪铺天盖地,西湖万籁俱寂,黎明破晓时分,尚要冒寒乘舟去湖心亭看雪,个中“痴意”又有几人能够体会?
不论是作为曾经的世家公子,还是后来的隐居文人,张岱对于西湖的钟情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除了在诸如《陶庵梦忆》之类的集子里经常提到之外,他还有专门记录掌故逸闻的《西湖梦寻》。从那些诗文中,我们可以略略体会张岱对于西湖的复杂情怀。譬如他在《西湖梦寻》的总记中曾将西湖和鉴湖、湘湖做了比较,且一概用女人来比喻,他说湘湖就像待字未嫁的处子,腼腆羞涩。鉴湖则是名门闺秀,虽然令人钦敬,却不可以狎一弄亲近。西湖呢,“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之矣。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晴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西湖果然美丽,然则是风尘女子的美丽,纵使国色*天香,也须逢场作戏,所以谁都可以亲之近之,也就谁都可以轻之弃之,繁华的时候门庭若市,冷清的时候阒无一人。
在此书的《自序》中,他劈头就说“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实未尝一日别余也”,又说:“余之梦西湖也,如家园眷属,梦所故有,其梦也真。”足见他对于西湖的情怀,倾慕有加,怜爱有余,难得却又难舍,魂牵梦萦,几欲生死相许。
由于这种深情而又伤感的心态,对西湖的欣赏,张岱以为,“雪巘古梅,何逊烟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逊朝花绰约;雨色*涳蒙,何逊晴光滟潋。深情领略,是在解人。”西湖于他,不论冬春,不论日夜,不论晴雨,都是美的,而这种种的美,都是由于他的深情领略。所以他一直以为唯有自己才是西湖真正的知己,是他心中这位西子眼里唯一的情一人,“奈何呼不已,一往有深情”(《西湖》),唯有他最能深刻领会她的性*情、她的韵味、她的美丽、她的哀怨、她的快乐、她的寂寥……所以,他才会总要等到游客散尽之时,才纵舟西湖,“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伴着那“拍人”的“香气”,进入那“甚惬”的“清梦”(《西湖七月半》);所以,他才会唯愿与西湖相约于无人的雪后清晨,与她独处,和她对话,再无外人能够介入他们心灵的默契与情感的温馨。
我想,在这种心境之下,意外地遇见金陵客,他的兴致是无论如何好不起来了的。
了解了这些背景,才可能理解他的特立独行、他的寡言少语、他冒寒看雪的强烈的冲动、他偶遇外人的淡淡的落寞。在文中,我们看到了旷达与痴情共同酿成的纯美的意境。虽有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但我们若错将《湖心亭看雪》当作一篇山水游记来欣赏,而对作者的心灵语言不予解读,等闲视之,恐怕我们倒是唐突了名士和名士的佳作了。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拏一作:余挐)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即将时间、地点、人物和盘托出、包举无遗。这是用史笔来写小品。这两句话看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从时间、地点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另外,作者开头用明崇祯年号也是别有深意的。这小品选自《陶庵梦忆》,此书是作者在明亡后避居浙江剡溪山中所著,书中主要是追忆当年的风月繁华、故国旧事,凡记述过去行踪时皆用明朝纪年。《湖心亭看雪》也是如此,作者以此来表示自己不忘故国的操守。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这句在结构上可谓横空出世,突兀而来,使人陡生荒寒之感。尽管这时作者还没有描绘雪景,但已可以想见大雪封湖之状,读之使人遍体生寒了。这两句突出一个“绝”字,但却是从听觉上着眼的,大雪后的湖山是一个静寂的世界,鸟不敢飞,人不敢行,甚至连气也不敢透,连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雪落之猛,雪后之寒都从这“人鸟声俱绝”中表现了出来。“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船,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要看雪,偏偏选择夜深人静、寒气倍增的时刻,宁可披着皮袍、带着火炉也要一人独往,不愿看见人,也不愿人看见,这在常人眼中当然是一种痴举,但这个“痴”字包含了多少避世的幽愤和孤傲的情怀啊!当然,深夜观雪,也反映了作者不同流俗的美学趣味。因为白昼看雪,一览无余,“更定”后出游,使混茫的琉璃世界中更增添一种朦胧和神秘感,更有一种白昼所看不到的光线与色彩,这从下面对雪景的描绘中就可以得到证实: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是一幅绝妙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面上雪花水气混潆不分,茫宕一片之态。雾,是由天空向下飘的云气;凇,是湖面向上涌的水气;沆砀,是飘荡、混茫之态。这句把大雪盖地的静穆与水气、云雾的上下混融糅为一体,做到动静相承,既写出雪的精神也写出了雪的气象。然后,作者叠用三个“与”字,把天空、云层、湖水之间浑茫莫辨的壮阔雪景生动地表现了出来。这是对湖心亭雪景的总体描绘。接着作者选择四个镜头来精心描画雪中景物,这就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作者通过这些高度准确而形象的数量词,暗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让人觉察出小船正在夜色中缓缓前进,空间正在不断地位移,这样既创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朦胧意境,又使人感到在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人只不过渺如一粟,这正是作者极力要抒发的人生感慨。此段的表现手法,作者虚实并用,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是实写,是作者在舟中远眺所见;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却是虚写,是作者假设自己站在湖心亭上,悬想自己刚才在舟中行进时的情形。这样虚虚实实,更给人一种朦胧苍茫的夜间观雪感受。
以上是写夜间所见的湖山雪景,主要是描景。下面是记夜观雪景时的感受,手法转为抒情: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作者之所以选择更定后独往观雪,是因为不愿见人,也不愿被人看见, 叵料此时此刻却有两人铺毡对坐,而且“童子烧酒炉,正沸”,可见已观雪多时了。这出作者的意料,也使读者感到惊诧。但作者不写自己的惊奇,反写二客“见余大喜”,不说自己超俗脱尘,却让客人来发此感慨。刘熙载说“文如看山不喜平”(《艺概》),看来,张岱是颇精于此道的。既然双方都视� 一方是“拉余同饮”,另一方是“强饮三大白”强饮,是说自己本不会饮酒,但逢此时,观此景,对此人却不可不饮。况且,双方在饮酒中除刚见面时的一句惊叹外更无别辞,甚至连双方姓名也不知道。这也反映了作者不同流俗,但以得莫逆为快的作风和性格。
从结构上来看,这段同上段文意绾合得异常巧妙,如果说上段是欣赏湖中之雪景,那么此段则是欣赏湖中赏雪之人;如果说上段是写雪的精神和气象,此段则是表现作者的主观精神和性格。通过这一段使我们看到了作者的真实意图之所在,那就是湖上的雪夜奇景固然值得梦忆,而奇景背后超尘脱俗的情致和夜逢知己的奇遇则更值得欣喜。这种布局谋的功力,实在是大家的手笔。
文章写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就淋漓尽致了。但作者并不就此搁笔,却在长河迢递处又生波澜,使文章又荡开了一层,通过舟子之口道出对这次夜游的看法:
乃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大雪奇寒,人鸟声俱绝,相公却要出外观雪;要观雪,又偏拣“更定”之后拥毳衣炉火独往,这在船家看来,是不可理解的“痴”举。但“痴”举亦更有人在:二客早煮酒赏雪于湖心亭上,这在舟子看来,更是“痴”举。通过他的喃喃自语,把人们与作者情感上的隔膜,把作者别有怀抱、孤高冷寂的品格都生动地表现了出来。由此看来,所谓“痴”,正是一般“俗人”所不能理解的清高、超逸的情怀。这种不理解即使作者引以自矜、自得,又使作者深深地感到孤独和伤感。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这小品正是要表现这种“痴”劲吧!
湖心亭看雪原文译文及赏析
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在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gēng)定矣,余挐(ráo)一小船,拥毳(cuì)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sōng)沆砀(hàngdàng),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jiè),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zhān)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qiǎng)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líng)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gèng)有痴似相公者!”
译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居住在西湖。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湖中行人、飞鸟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这一天初更以后,我乘着一只小船,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欣赏雪景。西湖雪夜雾气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能(清晰)见到的影子,只有(淡淡的)一道长堤的痕迹(苏堤),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船上两三个人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有两个人铺着毡席,相对而坐,一个小书童正在烧酒,酒炉中的酒正在沸腾。(那两个人)看见我,十分惊喜的说:“想不到在湖中还能遇见你这样有(闲情雅致)的人。”便拉着我一同喝酒。我痛饮了三大杯就告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
等到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自语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和您一样痴的人啊!”
湖心亭看雪 ①
崇祯五年②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③矣,余拏④一小船,拥毳衣炉火⑤,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⑦。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⑧,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⑨!”拉余同饮。余强⑩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1.本文选自《陶庵梦忆》张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蝶庵居士,明末清初山阴(浙江绍兴)人。原居杭州。出身仕宦世家,少时为富贵公子,爱繁华,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不仕,入山着书以终。着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琅嬛文集》《三不朽图赞》《夜航船》《白洋潮》等绝代文学名着。
2.【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崇祯,明思宗朱由检年号(1628-1644)。
3.【是日更定】是:代词,这。更定:指 初更以后,晚上八点左右。更,古代夜间计时,一夜分为五更,每更大约两小时。定,完了,结束。
4.【挐(ráo)】即“桡”,撑(船)。
5.【拥毳〔cuì〕衣炉火】穿着皮毛衣,带着火炉乘船。毳衣,用毛皮制成的衣服。毳,鸟兽的细毛。
6.【雾凇沆砀】雪夜寒气弥漫。雾凇,云、水气;雾,是从天空下罩湖面的云气,凇,是从湖面上蒸发的水汽,这时因为天寒,凝成冰花。曾巩《冬夜即事诗》自注:“齐寒甚,夜气如雾,凝于水上,旦视如雪,日出飘满阶庭,齐人谓之雾凇。”沆砀,白气弥漫的样子。沆,形容大水。
7.【上下一白】天色湖光全是白皑皑的。一白,全白。一,全;都。
8.【长堤一痕】形容西湖长堤在雪中只隐隐露出一道痕迹。堤,沿河或沿海的防水建筑物。
9.【焉得更有此人】意思是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人。焉得,哪能。更,还。
10.【强(qiǎng)饮】尽力地喝。强:痛快。强饮:痛快的喝。
11.【白】古人罚酒时用的酒杯,这里指酒杯。
12.【客此】客,做客。在此地客居。
13.【舟子】船夫。
14.【喃】象声词。
15.【相公】旧时对士人的尊称。
16.【更】还。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住在西湖边。大雪接连下了多日,湖中游人全无,连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这天初更时分,我撑着一叶小舟,穿着细毛皮衣,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看雪。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的影子,只有一道长堤的痕迹,一点湖心亭的轮廓,和我的一叶小舟,舟中的两三粒人影罢了。
到了湖心亭上,看见有两人铺好毡子,相对而坐,一个童子正把酒炉里的酒烧得滚沸。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地说:“想不到在湖中还会有您这样有闲情逸致的人!”于是拉着我一同饮酒。我尽情的喝了三大杯酒,然后和他们道别。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等到了下船的时候,船夫喃喃地说:“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相公您一样痴的人啊!”
Copyright©2020 1级文库版权所有 渝ICP备2023011259号-2
联系邮箱:kefu@1jiwen.com